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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多修者亦经此进入九丘,登上城中高楼远望时,便能见到长街人影攒动,有人族修士提刀负剑意气风发,有妖族女子云鬓雪腮莲步聘婷……广袖流云,霓裳羽衣,宝马雕车香满路,当真如入天人之境。
汴河穿城而过,夜里桨声灯影,火树银花,河中画舫笙歌曼舞,两岸高楼鸣琴吟诗,好不风雅。
迦叶在酒楼中倚栏而坐,将这人间烟火尽收眼底,时不时发出几句赞叹,便觉自身也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。
他转头看向对面举杯浅酌的乌昙,对方只安静地坐着,眼中却映着街上灯火。
世上竟有这样的人,他想,看着清清冷冷,游走于红尘之外,可眼里却有人间冷暖,心中却有万物苍生。
城中不夜,他们便相对说了一夜的话,大部分时间是迦叶在说,他说自己去西洲见到的奇山怪石,说在路上偶然救下的一家五口,说偷偷摸摸回去看师父的心虚,说在一座小城里见到的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。
他讲话时眼里总带着光,时不时还要伸手比划一番,好像要把所有的欢喜都分享给眼前人。
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,他已全然没有初时面对玉蟾子的拘谨了。
而乌昙一直认真地听着,有时出声给予回应,或是自己的一点评价,说到二人共同认可之处时,迦叶便会使劲地点头赞同。
及至天边泛起鱼肚白,迦叶才心满意足地趴在桌上睡了过去。
他们第二日去租了小船,迦叶挽起衣袖亲自撑篙,还有模有样地问船家要了蓑衣斗笠。
两人一舟顺着汴河一直到了城外,迦叶划得累了,放下船篙任由小船随波逐流,而后入了船舱拿出先前准备的吃食开始填肚子。
乌昙只带了一壶酒坐在船头,迦叶这才注意到他也是好酒的,而且千杯不醉。
他饮酒时的动作别有韵味,不似多情公子风流潇洒,不似肝胆男儿豪气干云,但一举一饮动作流畅自如,多了些沉稳自持,让人赏心悦目。
这使人感觉也许别人饮酒是为消愁解忧,而他饮酒却是在品酒本身。
迦叶这样看了他多时,填饱肚子后便也挤到船头坐在他身边。
这时夜幕低垂,唯有江心月白,月涌江流,小舟寄于江河,使人心生寄蜉蝣于天地的感慨。
迦叶想起不久前的事,开口嗟叹道:“‘人生到处知何似,应似飞鸿踏雪泥’。阿昙,有时我很羡慕你们这样的人呢。”
乌昙放下酒,静静听他道来。
“鸠摩大师虽然坐化之际被心魔所困,可他到底是为了自己的‘道’奔波了一生。阿昙便不用说了,你以剑护世,世人有目共睹。”
“更不必说那些已经证道成神的前辈,哪一个不是坚持心中的道到最后的。”
就连那个看起来很是倨傲的杳冥君,不也成功证道了么?
“下山前师父曾为我指明一条道,可我行走世间这么多年,仍对此模模糊糊。”
“有时我会想…我的‘道’到底在何处呢?”
“不必心急。”乌昙看着他认真道,“悟道并非一朝一夕之事,你还很年轻,还有很多的时间去体味与领会你师父话中真意。”
“唔……”迦叶与他对视片刻,忽然就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烦恼了,“你说得对。”
他说着顺势往后一仰,躺在船上看向天上明月:“毕竟师父也说过,所谓‘道’者,在天地,在人心嘛。”
他笑起来:“说不定某一天,某一刻,我吃了一顿饭,睡了一个觉,然后就突然悟了!”
两人在城中游玩几日,便又到了分别之时。
迦叶上次还不觉,此番却发现相聚时光如此短暂,但他也无法,如今他见得多了,愈发体会到“玉蟾子”对于世人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,所谓“护世”之道,绝非轻易之事。
但有些事终归是不同了。
***
迦叶发觉最近自己有些不受控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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