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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所谓俗话说的好,政治就是交换妥协的艺术;但这是建立在并不具备相对优势,或是资源充足的通常情况下。就算作为体制内的当权者,也要割舍一些不那么要紧的利益或是次要权利,来换取配合。
当如果你占据了压倒性的巨大优势,或是拥有足以无视规则的强大力量;随随便便都能打破,别人需要相互妥协和保持默契,才能维系的框架和体制。那就轮到他人顾全大局,对你进行妥协和退让了。
江畋当下在岭西的域外之地,面临的就是这种特殊状况。因为他既不需要考虑,本地诸侯外藩的利益得失,也不用受制国朝体制下的官场规则;对于仕途前程的更是几近无欲无求,却能随便掀了桌子。
因此,在与地方势力的交涉和沟通上,很容易形成不对等的巨大压力。就像是这次蒙池国的变乱,其实无论哪家最终胜出上位,都必须保障江畋以妖异讨捕都巡御史,在当地所布置和安插的潜在势力。
但江畋还是主动出击了,其中理由也很简单;给那些争权夺利之辈和潜在的野心家,树立一个榜样而已。任何没有经过交流和准许,就肆意破坏秩序和挑起战乱的行为,将遭到毫无差别的打击和毁灭。
更何况,在那些叛乱者的军队中,还出现了被明令禁止的异类和妖邪,大开杀戮和追责处置起来,根本无须留手,更不用担心后果。只是那位少女国主,好歹算是江畋在岭西,第一个变相的扶持对象。
因此,这次大规模的叛乱之后,江畋也适时给她一个暗示,或者说是潜在的承诺;只要她能借机解决叛乱,造成了领国的动荡和权利空缺,完成诸多的善后处置工作;就不介意支持她做一个真正国主。
哪怕为此预先小小借用一下,江畋现有的身份、名头和权威;也不是不可以容忍的事情。要知道,蒙池国主和西河郡王,虽是一体两面的头衔;但在实际操作中,却拥有不同的政治意义和潜在的规则。
蒙池国主代表的是,对内领国十一州官民将吏,八州藩属、封臣、藩士的统治权和管辖义理。而西河郡王则代表着,在天朝宗藩体系内的等秩地位;及作为地域诸侯宗藩之长,领导和干预的名分大义。
因此,涉及到蒙池国主的继立和更替,乃是名正言顺李氏的家事和内务。但是作为皇家远宗的西河郡王头衔,就需要在国朝的宗藩体系内,经过宗正寺和宗藩院的双重确立,需要一套冗长的册封流程。
其中更伴随着巨大的无形利益,和时代延续的潜在政治影响;因为,西河郡王府在通常情况下,是可以代为天朝征集催缴,诸侯外藩的例行贡赋和奉献;同时在远赴中土时也有派兵押运和护送的职责。
为此,在数年一度的大贡礼期间,甚至可以对周边的诸侯外藩,名正言顺的摊牌人力物力,乃至是抽丁出兵协同行事。或是修补道路桥梁,或是合力清缴沿途的匪患、流贼;乃至是入境追捕不法之徒。
巡行骑兵就是在这个背景下,经过各方博弈和利益交换,最终妥协出来的重要产物。因此,作为大唐安西都护府与西国大夏之间的缓冲地带,同时也是东西商道、南北诸侯外藩,四方枢纽的要冲之地。
蒙池国一旦成为包庇和扶持,地下妖邪团体非法组织的幕后靠山,那其造成的潜在危害性,就会随着四通八达的道路商旅,扩散和流毒的到处都是。但若能因此转变立场,那足以隔断和破坏其流动性。
因此,江畋也不介意在多手布局之后,再加上一个潜在的保险措施。哪怕新上位不久的国主,暂时还没法达到预期中的基本要求;但光是在官面上做出的表态和立场,就足以影响和带动周边诸多势力。
因此,从澜海城内败逃出走的叛军大都统夏藩藩主夏金平;也没有回到了自己位于波州五峰城的藩邸,而是一路接连夺取了驿马换乘,头也不回的向着最近的边境逃去。只求在消息传开之前逃出国境。
至于留在家族领地的那些亲族成员、部曲家眷,事后被岚海城清算和问罪,乃至被其他世臣、藩家给落井下石,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。但是作为东土显赫外戚门第之一,人称大国舅家的榆林夏氏分支。
就算犯下了逆乱、反叛的大罪,也不会与被彻底的斩尽杀绝;最多也就是被剥夺大部分领有,或是强行遣散分割成,众多的小支分家;藩主一脉的家族成员,被流放远地;或是押送远赴大唐的京师。
但只要身为藩主的他还活着,就有机会挽回一切,让家门卷土重来。毕竟作为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前国主,隐藏最深的同党和心腹之一;他顺势掌握了那些未及发动的底牌,散落各地的隐藏资源和人手。
好容易隐忍和蛰伏到,新一任的岚海王庭出现破绽,却在这一次的功败垂成中,几乎损失殆尽了。但这并未动摇到他的心志和信念,既然自己能从那位谪仙手中全身而退,那也意味着上天还钟爱自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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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随着那些星罗棋布在领国内的先主部旧党羽,几乎被他号召和聚集起来,又在岚海城内葬送掉之后;他也没有任何留在国内的意义和必要了。相反,由他暗中吞并和拷问了那些同党之后,所获颇多。
他们在境外联络的势力和潜在布置的资源人手,也随之大多数落到了夏金平的手中。只要他能够成功逃出国境,就可以按图索骥的将其找出,纳入囊中或是收为己用,成为他日后再兴家门的长期凭仗。
为此,他甚至在一路逃亡中,接二连三的数度分头行事;将自己的弟弟作为替身,打发出去联系波州境内,散落在家族领地周边的家臣部曲;又让长子带上那位长治王,前去投奔未起兵的另一家城伯。
只有他自己带着十余名死忠亲从,在中途多次改头换面后,分批混入了一支逃避战乱,仓促离开的小型商队车马帮中。只要他能够离开领国境内,以河中数千里之广,也不是人人都愿意为谪仙卖力的。
相比之下,早在发生天象之变,令那些非人之辈找上先主之前;西河王府就在周边各地,经营无数据点与产业,只待有朝一日就能派上用场。难道那位从天而降的谪仙,还能靠一己之力尽数将其找出?
因此,在遭遇了不同旗号的多支巡逻队伍,最终有惊无险的走出了,代表蒙池国界牌的范围之后;满脸风尘仆仆的夏金平,这才略微松下一口气来。不久之后,他就出现在毗邻康居都督府境内的杜州。
这时候他已经换上了弯尖帽,穿上了花皮大裘,还贴上两撇微微翘卷的毗胡;俨然是一副风味地道的恹哒种蕃商模样。很快他们就牵着载着货物、食水的骆驼和挽马,南下进入植被荒芜的贫瘠群山中。
只是,在他们视野所不及的高空中,始终有一个小黑点远远俯视着他们的行迹;并时不时给后方数支,轮番追踪的巡行骑兵,留下作为方位指向的印记。引领着这些人马突袭和查抄了一处处沿途据点。
而在江畋分神关注的另一端,张自勉率领的追击马队,也已抵达霍山道西北的山地边缘,穿行在草木稀疏、乱石峭立,高低起伏的干旱丘陵之间;到处都是灰白、昏黄的色调;几乎看不到活跃的动物。
顽强扎根岩缝或是匍匐贴地的低矮植被,才是这里唯一的主流;偶然间才有石堆中汨汨流淌的清泉,或是挂壁渗流的湿润水迹;却没延伸多远就很快就消失在地面上,只留下一片略显苍翠的草叶蔓罗。
但逃亡者的凌乱马蹄和脚印,还有早已干硬的牲畜排泄物,被抛弃在山涧和干沟里的乘马尸体,就这么一直延伸向山丘的深处。有时候却会短暂的消失,然后又在柳暗花明的折转、崖边处被重新找到。
就像是这么慌不择路的一头栽进,越发莽荒和人烟罕至的狭沟、深谷当中……然而在你站上了山脊、高崖的突然间,却又有一条相对敞阔的大路,出现在下方的山坳和谷地处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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