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姐弟重逢,不过一炷香时辰,庆之就果决地离开了。
芜歌有些想不明白,狼子夜为何会同意庆之留在狼人谷习武。是为了更长久地囚禁她吗?
狼人谷哪怕被招安为天子私兵,也还是保持着过去的传统。但凡入谷习武者,必要签下死契,戴上铁面具,以示断情绝爱。
徐庆之是唯一的例外。
芜歌觉得蹊跷,哪怕狼子夜是少谷主,也不能一手遮天,他上头不还有谷主狼默秋吗?为了一个朝廷逃犯,破狼人谷的祖训,只为牢牢抓住她的软肋?亦或是,这狼人谷其实就是狼子夜的天下?
较之她的忧心忡忡,庆之却是不管不顾,一心扑在了习武上。
芜歌自从入了狼人谷,就很少走出那座幽禁的小院。除了狼子夜带她出谷的那两回,她只是偶尔走出院落,去狼人眼流瀑下的小溪,捡过几回鹅卵石。
除了吹埙,听瀑和捡石成了她最大的嗜好。
她的房间,随处都可见散落的鹅卵石。她几乎是手不离石,那些鹅卵石成了掌旋球,咯吱咯吱,在她掌心旋转磋磨着,甚至到了夜深人静都不停歇。
芜歌哪怕目不能视,也不允哑婆陪夜伺候。哑婆一直宿在她隔壁,半夜,总是隔着墙,听到这细微又单调的磨石声。她告禀过少谷主。
少谷主问那欧阳老头,老头子却说,这是她郁积于心,无处发泄才寻来的寄情之物。有这些石头,反倒是好的,若是一味隐忍着悲痛,于她的病情恐怕更是不利。
少谷主便由得她了。
哑婆不近不远地跟在芜歌身后,有时,她当真看不懂这个新主子。看着明明纤细柔弱,内心却比寻常的男儿都要刚毅。
盲人不是最怕失去倚仗吗?哪怕不要她搀扶,至少盲杖要拄一根吧?可眼前的女子,只用了很短时间的盲杖,堪堪够她用脚丈量狼人谷的这片院落,就彻底扔了盲杖,全凭记忆在走。
刚毅坚韧至此,连哑婆都自愧不如。
她的记忆力也是惊人,脱了盲杖行走,竟也很少摔跤。只是,她今日要走的路,比起去狼人眼小溪的路来,要艰难许多。
狼人谷的练功场,隐匿在后山。从院门过去,是很长一段距离,不单九转十弯,脚下还崎岖不平。
昨日,她去见弟弟,经过这条路时,就摔得不轻。掌心和膝盖都摔破了,是哑婆给她上的药。那伤口对习武之人来说算不得什么,但对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而言,却是很难忍的。
可哑婆给她上药时,全然没听她哼过一声,甚至是脸色都不曾有半分波澜。可她确实是疼的。哑婆看到她额头都冒虚汗了。
她昨日摔倒自然不曾见到弟弟,今日再来,竟还是不要自己搀扶。哎,哑婆暗叹一气,紧了紧步子,想要跟得更紧一些。只是,当她看到迎面而来的人时,禁不住放缓了脚步。
芜歌也听到有人来了,步子也放缓了一些。她如今已大致能分清谁的脚步了。
是狼子夜。
近来,轮到芜歌怕见到那个贼子了。他既带回了弟弟,就似乎是到了她兑现承诺的时候。
虽然那个贼子并不曾提起,但芜歌明了,该来的终归会来。
她真不懂,天一大师号称绝代高僧,世人都疯传他能勘破天机。可他批出的凰命命批,分明就是一派胡言,自己哪里是凰命?
凰不是高高在上,坚不可摧的吗?现如今,她跌落在命运的谷底,拼死挣扎似乎都掀不起一粒尘埃。
芜歌听到狼子夜的脚步顿在离自己不足几步的距离。她便警惕地停下步子。
“又去见徐庆之?”
“我还不曾见到他。”芜歌明了自己和弟弟如今充其量都只是俘虏,她其实很怕这个贼子限制她的自由,阻挠她与弟弟相见,“除了他入谷那日见过,还不曾再见。”
“你下回想见他,就吩咐哑婆传他。这条路很不好走。练功场也不止他一人,女眷不便过去。”
女眷?芜歌很不满这个定义,开口想反驳,可张了张嘴,却是无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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