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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郃狂怒地骂了一声。他觉得,这样的洪水所到之处,平地水深丈许,自己原本将去的小寨地势并不够高,并不安全!
他连连打马,换了个方向,全速奔逃。
当张郃策马狂奔的时候,在他对面的襄阳城陷入了恐慌。
“洪水来了!”城墙上无数凄厉的嘶喊此起彼伏,惊动了城内外的所有人。
自从昨日暴雨,荆州刺史胡修就带了许多民伕,前往汉水南岸的堤坝防备洪水。胡修虽然性格粗暴,却颇能处置庶务,很是尽心。他带领民伕们辛苦了一整夜,堵住了好几处堤坝松散破损之处。
然而这时候,他们绝望地看着足足有堤坝两倍高的洪峰漫涌而来,翕忽越过了堤坝顶端,如同瀑布般倾泻下来。
无数民伕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,胡修的仪仗在水里晃了晃,也被卷走了。
襄阳城内乱作一团。
自昨夜起,满宠就带人制作土袋、沙包,填塞各处的城门洞,一直忙到早晨雨势稍歇。当民伕们在登城马道上瞌睡的时候,他也在城楼里休息会儿。
这时候他站在城楼上往下看,只见洪水冲垮了堤坝、漫过了护城河,一直冲到城墙跟下,拍打起高有数丈的浊浪。大量被水挟裹的尸体和树木砸在城门上,发出咚咚的大响。
满宠提起袍角,狂奔向城门下方,沿途大喊道:“起来!都起来!”
他的吼叫声混杂在无数人的惊呼声中,又被隆隆的水声覆盖。
襄阳城的西门对着冲垮堤坝的洪水,倒还能坚持一阵。北门正对汉水,黄浊的洪水直接从城门缝隙灌入城里,湍急的水流把大片土袋冲跨了,当满宠下到地面时,城门门洞里的水已经淹没了他的小腿,还在不断上涨。
“再搬运土袋来!城门一垮,所有人都得死!”满宠站在水中高喊着。
他兼有文武才能,又严明律例,素日里极有威严。虽然名义上是汝南太守、奋威将军,但近年来实际执掌襄阳军政大权,与襄阳太守无异。这时候他厉声下令,许多民伕便顶着心惊胆战的情绪奔来干活。
有个老者抱着一个土袋蹒跚涉水,在满宠身边跌倒了。满宠骂了一句,抢前一步提起土袋,厉声道:“闪开,莫要阻了道路!”
满宠的相貌显得年轻,其实也快六十了。但他呼喝奔走,指挥搬运土袋沙包,精神高亢得像是个年轻人一样。
他呼喝着,心头充满着高亢而热切的情绪。
满宠的官位虽算不上极高,却是非常受魏王信赖的心腹之一,任许县令时,曾诛杀曹洪的宾客,又曾拷掠被收付县狱的太尉杨彪。魏王虽未向他明言将要水攻破敌,他却从曹军本部的调动中隐约看出了蛛丝马迹,故而提前做了准备。
这时候他一边忙碌指挥着,一边对部下们说道:“汉水上游有这样的大水倾泻,淯水沿线的陂塘也必定溃决,两厢大水汇合而下,正对着鹿门山和鹿门山对面的洄湖,荆州军和交州军都要完了!他们的水师军船也必定会被冲走!他们彻底完了!只要撑过眼下这一场,我们尽起城中的木筏出战,必得全胜!”
这番话出,部属们人人振奋。然而水势实在太猛,沙包土袋很快就用得差不多了,洪水依然从门缝里狂涌而入,巨大的水压甚至将半尺厚的城门压得有些变形,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响。
门洞里的水深依然在不断增高,慢慢地从小腿升到了膝盖以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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