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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自以忠心解君心(第2页)

皇上费尽千辛万苦,时隔数年,才把阮家打下去,皇上绝不会再让任何一支外戚再坐大朝中,这也是皇上之所以要留着她的原因。之前她贸然提出要身后名,是因为她已经觉得自己穷途已尽,力再难为。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为弃子,没有任何利用价值,其实不是,她还是有价值的,所以当时他才会那么生气。

她这般一明白,心中战火更是灼烧不绝,她觉得现在是该表忠心的时候了,便低声说:“臣妾一定不负皇上圣恩,回宫之后,定会好生管理诸妃,以安后宫,以宽圣心。”

他垂着眼看她,面上突然微微抽搐,手上一使力,一下攥得她低呼出声。他狠狠地揉她一把:“你可要记得今日的话!”他有点咬牙切齿。

她诺诺点头,忍着痛说:“臣妾谨记。”她忍得冷汗都快下来了,他终是松了手搂紧她:“晚了,歇吧。”说着,他再不开口,闭了眼寐着了。

她也不敢多言,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。挟制宫妃,她有的是法子。绯心窝了一会,便觉得睡意蒙眬,这一晚过得极长。她一会子工夫便睡过去了。

因睡的姿势不好,加上绯心本就有个择席的毛病,更是半寐半醒,天未亮便醒了过来。她刚一抬眼,见他亦是一脸的倦意半睁着眼,想是他也一宿难安,而且她窝在他怀里,总是比他舒服些。她一动,发觉他一直箍着手架着她的腰臀位置,不致让她坐实发痛,又不致半悬太累,一见如此,她实在感动,揉揉眼,生把潮意顶回去,慢慢拱起身,托着他明显有些发僵的手臂:“皇上,臣妾给皇上揉揉。”

他看她低眉顺眼小媳妇相,十指纤纤却着力准确,一时有些发怔:“这也是因你母亲的缘故?”

绯心慢慢弯折他的手肘,轻应了一声,接着说:“臣妾没能服侍好皇上,让皇上受罪了。”她说着,眼圈有点发红。

“好了。”他说着揽过她,声音温和下来,“外头已经雇了车,至暖玉湖畔便会有车来接,咱们走吧。”

她听了一暖,敢情他昨晚出去那会子,估计已经吩咐了侍卫去找车驾。

他们起得太早,也吃不下什么东西。绯心就着泉水打发他洗洗,自己也凑合着洗了手脸,便出了客栈乘了车往暖玉湖方向去。天还透着黑,庞统领带了三个随从,一路骑着马,引着云曦的马随侍在周围,至了暖玉湖林道一半,再往北去便近了山围。

车夫驻马下车,领了银钱转头回去。待车夫走了不久,便缓缓打林道里过来一辆马车,围着厚厚的蓝色包绒布,正是昨天晚上那辆。赶车是两个侍卫,留在这里守了一宿。两人迎过来跪了一跪,不敢多礼,忙着伺候两人上车。

绯心有些撑不住了,腿间隐隐作痛,因她昨天实在自己不方便,没办法把药涂得妥当,加上腰也疼,头也开始昏昏的。她一直强撑着,这般回去,估计与太后请安是要晚了,但还算混得过去,现在在行宫里,不似在恒永禁宫那般。

皇上与太后,那母子情的确是真,太后对皇上有抚育之恩,皇上亦行孝道。只不过宫帷之中,一切皆以江山为先,情恩若与权势相抵,无异卵石相击。太后是个聪明人,她知道大势已去,皇上已经尽可能地温和处理,维护她们阮家最后体面,就是顾念着母子情分,所以太后自然也当退则退,于后宫颐养天年。

太后依旧是太后,就算外戚倒台,与皇上情分仍存,她依旧是后宫身份最尊贵的女人,所以绯心依旧会对她供奉至孝,绝不会变嘴脸。

单马轻车,此山亦早开出盘山大道,虽然不如来时那般披星赶月,但行得也不慢。他们至内苑的时候,天才是蒙蒙亮。汪成海没敢在侧门那候着,只是派几个小太监迎着,他们下车换辇,至花廊各回各宫。绣灵巴巴等了一宿,见她回来,忙着跟小福子一道悄悄把她搀进去。小福子忙着去准备一应事宜,绣灵一直把她搀到寝殿内厢里去,一见她病歪歪的,手都打着颤,当下也心痛起来,但她不敢埋怨皇上,只顾着打发人给她更衣。

她衣裳一褪,绣灵着实吓了一跳,两腿内侧皆是乌紫大片的血淤!贵妃一向细皮嫩肉,何曾见有如此惨景,绣灵当下心底一酸,哑着声音再是忍不住:“这,这可怎么好?”这位置,太医都瞧不得,但瞧着劲头伤得不轻,一下让她乱了手脚。她知道贵妃好面子,她掩严了帐子,扶着绯心歪着,搭了缀花的锦被:“娘娘,不如让太医来请个脉,奴婢瞧着伤得厉害。”

“不用,一会子找些化淤的药来上上就好。”绯心连话都懒怠说,还是这里舒服,让她立时就有些昏昏欲睡,但她还是把吩咐说完了,“一会子让小福子告个假,说本宫昨日逛晚了,引了风,今日不得前往长安殿请安了。”

“若不前去请安,还是要请太医更好些,如此也能周全。”绣灵实在觉得这伤有些骇人,找个太医备个脉案才放心。若脉象无碍也就罢了,外伤抹抹便是,若不成,这可得提早调治,别落下根子才好。

“也好。”绯心说着便歪躺下去,闭了眼睛,“无事莫要吵醒本宫,一会子所有见礼皆免,不必传来。”

“奴婢省得,这就去准备下去。”绣灵给她掖好被角,瞧着她面色发惨,有如梨花拂风,但有些事还是得报,“昨儿晚上德妃来了,估摸着先去了皇上那。怕是心里生了疑,想着您昨天晚上和皇上一道出去了。”

“无事,她若来了,本宫自有交代。你先下去吧!”绯心闭着眼说。

绣灵听了,便忙着出门去宣请随行太医,让小福子前往长安殿请旨并告罪。一会子工夫,太医便至了,他亦也是个会看人下菜碟的,隔帐蒙绢探脉,便知只是劳累乏疲,外带有些血滞凝涩,脉阻不畅,许是受了些皮外劳损。

他一瞧绣灵那样儿,便遂其意说是娘娘昨夜受了凉,加上冲任空虚,气海略亏,引了些风寒,便开了些温良补剂,落了案给绣灵交差。

绣灵这边在宫里忙活,打发了前来探看的嫔妃。德妃没亲自来,只是打发人来问了问,绣灵就把事先绯心交代的回了。辉阳宫那边也打发陈怀德来探看,说了几句官话,临走的时候悄悄塞给绣灵一个纸包,绣灵打开来看,是两瓶御制的紫玉化淤。陈怀德是汪成海的心腹,同样也是皇上身边的人。皇上早知道贵妃今天请不了安,必是要走一套请医问药的路子。绣灵正好也省了麻烦,这紫玉化淤,比她这里的存货强了百倍,用不着再请旨领落人口实,也少一桩心事。

小福子一会便回来了,说太后听闻贵妃病了,便赐了些补药,说了些体恤的话,嘱她好生养着。年节下,又在宫外,不必立规矩之类的。

“这边折腾了,那边又心疼,早知如此,还下手干什么?”因着无人,绣灵喃叹了两句。

“既知是心疼就是好的,总比下手也不管死活的好。这事咱还见得少吗?”小福子眨巴两下眼睛,让她别再多话。

“是了,也是这个意思。”绣灵把药给小福子,“一会子别去外头通传,自家小厨房里给主子熬点子燕窝先用些,再拣点珠子磨成粉,跟这药一起敷了,再把那咱自己带的丹心养荣让贵妃服一剂,许是就好些。”绣灵低声说着,“刚程太医瞧了,没说什么。我估摸着没什么大事,他也省得事,不想给自己找麻烦,就照着风寒落的脉案开的方子。那药你打发人领回来,随便扔着便是。”

“我省得。”他顿了一顿,“真瞧不上那拂香院的那位,刚回来时正碰着她打咱这出去,瞧那一副喜逐颜开的样子,巴不得咱家主子起不来才好。之前在宫里,就老瞥着眼,纵着奴才说咱家主子是暴发户,刚才我行礼慢了,便喝着九条三律的让掌嘴,她算是个什么东西!就仗着老子是个看大门的。”

绣灵知道他说的是华美人,拂香院是她在宫中所居的宫院。那里实际住了三个美人,只是她比较得宠,住了正院,虽然拂香院没有主位,但她也算占了一主。她的父亲是京师直隶营的散骑将。听说她在家就骄横,进宫以后也一向是行如风雷,虽是个美人,但气焰倒是不低。小福子是个睚眦必报的人,这梁子算是结上了。

“她是主,你是仆,她岂有打不得的?”绣灵添了一把火,“你近日小心些,多少听着,赶明捏着事,便可请旨。咱家主子是贵妃,她不过是个美人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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