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聚精会神时,时间过得特别快,等他将情况了解透彻,她已经不在了。
走出大帐,询问她的去向,边上的校尉说,应当上营地点兵去了。
今晚子时,右翼出击的人是她,虽说她也算身经百战,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,便与大都护说定了,自己随军在北坡埋伏,等她来了好接应。
大都护的为难可想而知,先是长公主,后又是太傅,都是大人物,折损了哪个都是灭顶之灾。
犹豫不决,又不能说得太直接,只好委婉规劝,今夜大战实在危险,太傅还是留在营中,总揽大局为好。
太傅知道他的想法,拔出笔筒中插着的令旗随手一掷,旗杆划灭了帐边蜡烛的灯芯,笔直订在了支撑大帐的八角柱上。
大都护惊呆了,他一直以为太傅只是个读书人,没想到竟有这样的身手。所以还有什么可阻止的,分明是又多了一员猛将啊。
忙命人给太傅安排住处,先安顿下来要紧。可太傅的心思不在休息上,直去找了宜鸾。
再见到她时,她正举着一根棒子蹲在火堆前,从炭火里扒出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,敲敲打打,敲掉一层灰壳,推到了他面前,老师,我请你吃红薯,给你接风洗尘。
他略沉默了下,蹲身默默把硬烫的壳剥掉,低头咬了一口。
明明有很多话的,但见了面,却又不知从何说起。过了好一会儿才讷讷问:你为什么不回中都?是不想见我吗?
宜鸾说不是,从边关到中都,路上得走一个多月,来回太不方便了。倒不如从上吴直去隆海卫,行军也只用了二十多日,比回去合算多了。
砻城是你的家,回家还要计较合算不合算吗?
要啊。宜鸾道,我如今肩上担着责任,不能不计成本。以前每日浑浑噩噩,总觉得时间很多,不急在一朝一夕。后来上了战场,才发现时间总是不够用,若是花在长途跋涉会亲上,实在得不偿失。
他翕动了下嘴唇,本想再和她理论的,最终还是放弃了。
二十四岁的姑娘,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。她若是不愿意回去,那就说明曾经牵挂过的人,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。
他低下头,出神地盯着剥下来的炭壳,巧得很,形状像西陵现在的海疆图。
宜鸾见他不说话,又唤了声老师,你怎么一个人跑到盘龙峪来了?
太傅抬眼看向她,也只是看着,久久没有说话。
宜鸾被他看得心虚,不由摸了摸脸,笑道:我现在不修边幅,像个糙汉子吧!倒是老师,这些年没有变化,我真要以为你会长生不老之术了。
他微蹙了下眉,长生不老,是好事么?
宜鸾被他问住了,想了想方摇头,如果我身边的人都不在了,独自一人千年万年地活着,好像确实不算好事。
不过现在不是闲谈这些的时候,子时还要准备夜袭,得回去筹备了。
她拍拍袍裾站起身问:他们为老师预备了行军帐吗?老师路上走了这么久,早些回去休息吧。
她好像真的没有别的话要同他说了,浅浅表示一下关心,就要去忙自己的事了。
太傅看着她走远,暗暗叹了口气。
那厢宜鸾的脚步还是有些沉重的,看见了朝思暮想的人,怎么能不高兴。但现状就是进一步没资格,退一步舍不得,索性不要多看他,看不见,心里就不慌张了。
整顿一下心情,她告诫自己,得专心应付接下来的大战了。从后应到上吴,这么多场战斗,加起来都没有一个呼延云难打。今晚要是不能一鼓作气,等到汛期一至,西陵大军就要被他拖死了。
眼巴巴等着时辰来临,集结起兵马,藏匿于关隘右侧。盘龙峪的营门建得像石头城一样,强攻不入,就换火攻。
一时战场上火光飒沓如流星,进攻的号角吹响了,娘子军的虚张声势果然引来了呼延云。呼延云分调出兵力应付左翼突袭,自己则拔转马头跃出盘龙峪,一路喊打喊杀,直逼娘子军而去。
宜鸾必须不敌,必须变成落荒而逃的败军之将,即便听见渤海人狩猎般大肆嚎笑,也不能回身应战。
渐渐接近约定好的山丘了,胜利就在眼前,但事情就是那么不凑巧,呼延云大概察觉了什么,忽然勒住马缰,停在了丘脊上。
他不上套,距离西陵军的埋伏圈只有一步之遥,这个时候要是被他逃脱,那所有努力便都白费了。
为今之计,只有自己尽力拖住他,等着伏兵赶来增援了。于是抽刀杀了个回马枪,结结实实与呼延云的军队厮杀在了一起。
宜鸾这些年与不少敌将交过锋,本事都是从战场上历练出来的,但饶是她自觉骁勇,在对战呼延云的时候,无论是力量还是技巧,都落了下风。
沉重的一刀劈下来,刀背上的铜环伴着破空的呼啸,琅琅一阵激颤。宜鸾勉力接住了他的攻势,却也震得虎口生疼。
火光冲天里,她看见呼延云眼里的杀气,满脸络腮胡下冲出哧哧的牛喘,气息近在咫尺,熏得人难以呼吸。
她不是无用的绣花枕头,反击起来势如破竹,着实费了对方一番周折。呼延云还是第一次和女人打斗,在遇见她激烈的抵抗时,开始的玩笑心态已经不见了,他必须好好正视这个对手,用上十分的专注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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